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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末刻,厢房里各处的三彩烛台皆已点亮,白蜡尖上明晃的幽蓝烛光,映得人心阴晴不定,刚用过晚膳不多时,茹娘便因白日里玩得辛苦,偎在林氏怀里睡着了。
林氏将茹娘抱至幔帐箱床里,自己回到了食案前,郁郁地看着早已冷凝的杏酪粥,吩咐侍婢将食案撤去,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地埋怨道,“这都过酉时了,如何你们阿爷还未回来。”
阿爷下衙后一向是直接回府的,鲜少在外逗留和应酬,过酉时各处坊市会闭门,而阿爷又无夜行令,温荣也担心再迟会出事。
就在温荣犹豫是否要去大房取国公府的夜行令,再差一两名小厮去寻阿爷时,外间婢子来传,说是大夫人来了……
方氏一进屋便瞧见面带郁色的林氏,忙关心地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林氏实诚地应道,“劳烦大嫂费心了,我自是无事,只是离下衙有两个时辰,这城南都到城东了,可珩郎还未回府。”
方氏听了缘由掩嘴一笑,热心地说道,“妹妹这是自寻烦恼么,男人有几个是能天天准时回家的,你看你大哥,不也没回来么。”
“这……”
,林氏垂眸不知说什么,心里却不是滋味,大房里姬妾众多,方氏却无怨言只安心料理中馈,如此与大嫂比,倒是她心胸窄狭了。
方氏见林氏确实难宽心,心里一动,眼眸微合,好心地说道,“若是妹妹真放心不下,我这就遣了府里的小厮,到各处去寻一寻可好。”
林氏感激地看着方氏,忙不迭地向方氏道谢,虽今日东市太子一事令林氏对大房有所戒备,可此时大嫂肯主动相助,林氏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而温荣听了心却咯噔一响,只觉得不妥,男子在外与朋友吃酒作诗夜深不归,不过是寻常事,若大伯母真令府里数十小厮出去找寻,作出如此大的动静弄得人尽皆知,只会叫他人当做了笑话看,说不得还会传出阿爷畏妻、阿娘善妒的恶名。
温荣望着此时将大伯母视作恩人的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阿娘,儿倒是觉得大伯母说的有理呢,阿爷哪能日日下衙便准时回府呢,京里人事要比杭州郡复杂了,若是我们小题大做,兴师动众叫了人去寻,搅扰了已歇息的祖母岂不欠妥。”
林氏愣怔片刻,虽心烦拿不定主意,可细想来温荣的话似乎更有道理,只得绞着帕子,讪讪地婉拒了方氏的好意。
温荣又笑着说道,“只是如此干等确实心焦,不如还是与大伯母拿了夜行令,差一两名小厮沿阿爷下衙回府的路瞧瞧去,若是有需要的,亦可帮衬则个。”
温荣明说至此,纵是方氏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只面容和善地顺水做个好人,命人取了夜行令交予温景轩打点。
方氏不一会便耐不住询问了林氏今日去东市可有见着新鲜玩意,林氏只照白日里温荣的叮嘱,只字不提太子与祺郎的事。
方氏见问不出什么,不免诧异和失望,而林氏又因珩郎迟迟未归,意兴疲懒不愿多聊,方氏觉得再留西苑也没多大意思了,遂起身告辞……
温荣与轩郎见方氏走了相视一笑,屋子里总算是清净了,两孩子知道阿娘心里烦躁,早摆了棋盘,一边弈棋一边陪着阿娘。
这局棋温荣自是下得轻松,轩郎却是愁思苦想,犹豫再三落下一子后,轻声问道,“不知大伯母为何对你们去东市有兴趣。”
先前方氏不但问了林氏母女买了何物,更是连去了那些铺子都一一细问,看似关心,可细想却是关心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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