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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害怕又忍不住要看,“这是在干嘛?”
“青枝骨折。”
胡悦说,“就是形容这种状态——就像是你的鼻子,被打折了,但没有断,如果不对好矫正的话,之后它就会这么歪着长起来。”
这解释通俗易懂,在光头的生活中想必也很常见,他‘哦’了一声,很惊悚,“那个骨头……就这么一推就折了?”
“削了这么多,就是轻轻一推就会折的。”
胡悦说,“这一推全靠手感,推少了角度不好,推多了可能会把骨头推断,手术效果就在这一推上——”
不是作伪,她声音里充满了对先达者的钦佩,这情绪并未因她和师霁如今的处境,微妙的关系而减色,是一名医生对另一名医生的赞赏,“师主任刚才那一推,就是他之所以成为名医的原因。”
听众的眼神不期然都集中到师医生身上,依然似懂非懂,但这不妨碍他们对知识产生本能地崇拜,尽管阿涛手里拿着枪,但师霁能办到的事依然比他能办到的要难上太多。
师霁却仍不理会胡悦的话茬,他呼了一口气,语气还是那么清冷又霸道,不容一丝反驳的余地。
“准备缝合,你来做。”
四级手术最关键的点已过去,接下来的缝合这就是助理的活儿了。
胡悦没异议,接手过来细心地逐层缝合,师霁动手把用过的器皿丢入垃圾桶,又走到刷手池边上脱掉手套开始洗手。
——胡悦从口罩后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她在手套底下抿起唇,平复逐渐加快的心跳,继续平稳地缝合伤口,连频率都不敢出现起伏——光头可就在一边看着,虽然他不像是心细如发的人,但肢体语言的变化也会让人兴起本能的警惕。
刚做完半场手术,师霁似乎很疲累,低着头仔细地洗手,胡悦时不时瞥他一眼,手里动作越来越快,很快就缝合到了表层。
“可以不用拉钩了,你去一边吧——想吐的话出去吐。”
缝合不是什么恶心人的事情,光头已经渐渐适应,不过拉钩也是拉得有点手酸了,闻言边甩手边往墙边踱,“喝水不,老铁?”
“喝水也出去,要摘口罩都出去。”
胡悦隔得远远地说,“无菌知道吗,手术室不能摘口罩。”
“你别出去。”
师霁同时对阿涛说,“你过来,我得看看你的脸。”
两个人同时发号施令,这让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两个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无刚才的横蛮强势:在这领域,他们完全是门外汉,掌握了知识的人自然也就掌握了权力。
无知让他们胆怯心虚,被两个医生随意拨弄,一句无菌就把他们吓得唯唯诺诺——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正规的手术室,医生的手从来不会探入污染区,更不会接触污染过的器具,无菌层和污染层有严格区分。
师霁亲手收拾器皿又回去洗手,只说明一件事,这手术,他不打算再继续做下去了。
是动手的时候了!
这时机不错,手术刚做到一半,而且颇成功,阿涛和光头都已经放下警觉,光头有个借口能出去歇歇很高兴,嘟囔着已经推门出去,而阿涛虽然还有所保留,却没动疑心,竖起的手.枪与其说是威吓,倒不如说是壮胆,更多的还是出于——在胡悦来看是对手术的抗拒。
“……我也要做颧骨内推吗?”
“你可能可以不必,但我要看看怎么给你整最能达到目的。”
师霁伸出手,不容拒绝地说,“一会做另一边的时候就可以构思手术方案,这样最节省时间——你什么血型?”
“啊?我——我不知道。”
阿涛说,他已经完全被带偏节奏了,“这还需要血型吗?”
“面部神经丰富,手术前必须问清楚血型,否则一旦发生大出血的话,不知道血型你就死了。”
师霁面不改色,“不知道只能现验了——你到底要不要做手术?”
他伸手去摸针筒,阿涛的眼神跟着过去,他的节奏已经完全被打乱了,枪.口甚至开始微微抖动,胡悦几乎能看穿他的心理活动:要验血就得靠近,得放下枪,得更进一步地失去主动权,更重要的是得接受自己也要动手术的事实——
理智上,每个人都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安排,但这不代表感性上他们也能接受无碍。
阿涛一双凶目在胡悦和师霁之间来回游动,抗拒之色越来越浓,间有狐疑,又不无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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