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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慎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秋日了,树梢的叶子掉得差不多了,樱桃树长得慢,快两年了不过到宁樱胸口,他扬了扬眉,说道,“祖父说蜀州多樱桃树,四五月的樱桃新鲜水嫩,我让人移栽了些,你也喜欢?”
宁樱狐疑的看了看谭慎衍,眼里明显不信,她忽然想起圆成在南山寺也栽种了樱桃树,说是帮友人的忙,圆成师傅还说送她几株,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她怕问圆成让圆成不自在,拐着弯打听,才知圆成师傅的栽种的樱桃树全送人了,这事儿她早想问谭慎衍来着,中间发生了事儿让她给忘记了,这会儿看着樱桃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才发现,清湖院子栽种的植株和上辈子也不一样了,连格局都变了,墙角的几株翠柏被人砍了,栽种了蔷薇,还有时下盛开的兰花和菊花,较之前更花团锦簇,热闹些。
她心里有个疑团,望着谭慎衍,试探的话无从说起,只得顺着谭慎衍道,“我和我娘都喜欢,庄子里种了许多,我娘说樱花开得漂亮,便给我取名樱字。”
可能有这个缘故,她最喜欢的花儿就是樱花,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樱桃,京城栽种樱桃树的人少之又少,秋水还和她说,樱花香胰都没法做了,她心里叹息了好几日,没成想,谭慎衍默默栽种了这么多。
“你喜欢便好,想来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可还记得侯府出事的时候?有大师说侯府格局不好,院子里翻新了番,大变了样子,南山寺的主持说我和樱花有不解之缘,那会儿想着左右要翻新院子,就把往前的植株砍了,全部种成了樱桃树。”
谭慎衍语气感慨,算是解释了为何栽种这么多樱桃树的缘由。
宁樱却听出另一层意思,青湖院的格局大不相同,竟是和那件事有关,她记得前院的池子被填了,第一次来吓了她一跳,谭慎衍说是谭富堂的意思,估计也就是那时候翻新的院子吧。
一路往青山院走,所经过的院子,小路都变了样子,宁樱都不记得早先的青岩侯府院子是什么样子的了,看着陌生的院子,心里升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谭慎衍扶着宁樱,见她眼里充满了疑惑,疑惑里又夹杂着淡淡的新奇,顺着她目光的落点,面不改色的说起了青岩侯府的人,老侯爷身子不好,下不得床,敬茶的院子挪到了老侯爷的青山院,“祖父宽厚,素来疼你,父亲一蹶不振精神不太好却也不会为难你,至于继母,不过一个继室,你别放在眼里,明面上过得去就过,过不去就算了,你不用处处为了府里的名声着想和她虚与委蛇,闹起来,父亲训斥的是她,训斥不到你头上的。”
宁樱心下明了,谭慎衍是安慰她呢,胡氏来宁府做客就能公然发难于她,何况是在侯府,待会敬茶,胡氏无论如何是不会让她好过的,谭富堂什么性子她多少清楚些,心有抱负,仗着老侯爷宠爱,做下了许多错事,上辈子,谭富堂是被谭慎衍害死的,这辈子老侯爷亲自清理门户,谭富堂保住了命,一辈子却只能是个闲散侯爷,且没了自由。
到了青山院的正屋,里边已坐着人了,宁樱低头打量了眼身上的装扮,强忍着双腿的不适,缓缓的朝屋里走。
老侯爷坐在上首,气色好了许多,面上也有了精神,见着宁樱,笑着朝她招手,张了张嘴,声音小,屋内的人却都听到了,“慎衍媳妇来了。”
谭富堂和胡氏坐在老侯爷下首,前者抬眉,不冷不热的看了宁樱一眼,后者双手紧了紧,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缓缓而来的宁樱,宁樱生得漂亮,身上穿的是大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下系着暗红色四喜如意云纹拖地长裙,略施粉黛,清丽明媚,但步伐不疾不徐,面色从容,举手投足间竟不觉得轻浮,尽显娴静端庄。
胡氏几不可闻的哼了声,暗道果真是个懂得装模作样的,表面上端庄大气,骨子里却是登不上台面的。
宁樱和谭慎衍上前向老侯爷施礼,跪坐在莲花色的蒲团上,重重朝老侯爷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才抬起头,脆声喊了声祖父,老侯爷听得连连点头,招呼罗平送上见面礼,待罗平呈上个镶嵌了绿宝石的沉香木盒子,胡氏脸上极力维持的平静有些挂不住了,朝外瞥了眼,出声打断道,“怎么还不见媛媛和慎平来,莫不是身子不舒服,忘记今早要来给新进门的嫂子请安了?”
胡氏嘴角下抿,侧着脸,嘴角透着极大的不满,那个盒子是谭富堂成亲老侯爷赠与新媳妇的见面礼,谭慎衍死后,老侯爷就把盒子收了回去,她嫁给谭富堂,旁敲侧击打听过,府里的下人说没见过盒子,她拉不下脸问老侯爷,只当老侯爷忘记了,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若不是今日老侯爷拿出来,她都想不起还有这茬,老侯爷真不认可她这个儿媳妇,为何又让她管了这么多年家?
双手探入袖中,握紧了拳头,胡氏心里涌上不好的感觉,尤其,她的话,竟没人接话,她不安的看了眼谭富堂,示意他开口说话。
谭富堂没帮她就算了,还倪睇了她一眼,眼里警告意味甚重,令胡氏愈发坐立不安,站起身,想先离去,谁知,却听老侯爷一字一字顿道,“慎衍媳妇进门了,往后府里的庶务就交给她,年纪大了,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富堂媳妇管家多年也累了,往后就在青竹院好好享福吧。”
胡氏脑子哄的声炸开,脸色灰白,此时老侯爷已经喝了宁樱的茶递给宁樱盒子,白皙细腻的手托着盒子,在胡氏看来极为醒目,她动了动唇,哆嗦道,“父亲怎么说起这事儿了,慎衍媳妇能主持中馈我乐得轻松自在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慎衍媳妇刚进门,又是新妇,立马管家,不知情的还以为侯府苛待她呢,这事儿媳怎敢连累慎衍媳妇的名声,父亲瞧着这样可好?等慎衍媳妇熟悉府里情形了,儿媳再把管家的权利交出来,慎平和媛媛年纪大了,儿媳空下来,正好为他们挑选亲事,如何?”
老侯爷脸色肃然,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重复第二遍,而是朝宁樱招手,让她给谭富堂和胡氏行礼。
胡氏的目光紧紧盯着宁樱怀里的盒子,老侯爷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好似明白盒子的用途了,莫不是传给子孙后代,象征着管家的意思?若真是这样,老侯爷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脸吗?
她手里的钱财所剩无几,偏偏公中银钱紧缺,她想塞些银两进自己腰包都不行,如果再没了管家的权利,她的日子指不定怎么捉襟见肘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宁樱管家的。
想清楚这点,她的目光略有狰狞。
可能想着事儿的缘故,倒是没为难宁樱,喝过茶,敷衍的给了宁樱礼物,原本是想奚落宁樱,送她陪嫁的镯子,好在没拿出来,看老侯爷的脸色,她真拿不值钱的礼给宁樱难堪,老侯爷会当面斥责她,如此一来,她更是没脸了。
谭慎衍扶着宁樱起身,老侯爷精神不济,谭慎衍松开宁樱的手,夫妻两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的扶着老侯爷进了屋,将谭富堂和胡氏晒在一边,谭富堂面上倒是没觉得不妥,胡氏的脸则转成了青色,见三人进了屋,她才凑到谭富堂身边抱怨道,“慎平和媛媛没来,怎不见她关心两句?侯爷,莫不是她不把慎平和媛媛当兄妹?”
这话明显有挑拨离间的情分在里边了,她如果说谭慎衍,谭富堂可能心里不喜,谭富堂眼中,谭慎衍近日这些差事办得好,侯府如今是一等,再往上就是公府了,前程都系在谭慎衍身上,谭富堂不会招惹谭慎衍,而宁樱不同,宁樱不过是外来的儿媳妇,在谭富堂眼中比不过谭慎衍不说,地位肯定不如谭慎平和谭媛媛,宁樱身为长嫂,不见弟弟妹妹的影子理应问候声,而宁樱只字不提,不是薄情是什么?
胡氏料定谭富堂会生气,依着谭富堂的性子,待会宁樱出来就该挨批评了。
却不想,这次她想岔了,谭富堂听了这话只是蹙了蹙眉,脸上未有丝毫不悦,胡氏心里正纳闷,就看谭富堂抬起头,目光森然的瞪着她,胡氏不明就里,讪讪道,“侯爷,怎么了?”
“这门亲事是父亲的意思,是我和长公主上门求来的,你心里得有数,家和万事兴,往后慎平和媛媛少不得要慎衍帮衬。
你得罪慎衍媳妇能有什么好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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