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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并没有深究,只是应了一声便坐在了她的榻边。
大概是因为此时心情平复了一些,万贵妃的疼痛也渐渐消退。
她转头看到朱见深脸上并没有散去多少的愠色,便尽量把粗嘎的嗓音放得轻柔一些,关切地问道:“陛下有心事?”
朱见深一愣,看到她稍微好转的面色,稍稍放下心来,欣慰地一笑:“瞧朕,明明是来看你的,就顾着想自己的事了——贞儿,你好些了?”
万贵妃面上也见了笑容,但仍是虚弱地点点头。
朱见深心中放下一头,便又想起了那件让自己窝火的事情。
“还是贞儿善解人意,”
他深重地叹了口气,而后冷哼一声,“还不是那个逆子!
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居然三天都不见人影!
朕把他身边的宫人叫来盘问,一个儿个儿地都给朕说不知道!
连万安、刘吉都哆嗦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真是一群废物!
哼,还有那个逆子,回来居然连个解释都没有,他以为这是哪里,容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不是两年前那场地震,朕早就把他废了!
他以为,他现如今还能好端端地占着东宫?!”
朱见深越说声音越大,连珠炮似的将肚子里的怨气一股脑地抖落了出来。
万贵妃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皇上请息怒,莫要为那种人伤了龙体,”
她义正辞严地道,“太子身为我大明的储君,居然不检点己身,做出如此不知礼数的事,实在有伤我皇家的颜面!
皇上,此风不可长,太子所为绝不可姑息!
无故离宫三日不归,本来就有失体统,如不从重处罚,以儆效尤,将置家法国法于何处?皇上以后还如何治理这江山?”
绕来绕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惩罚太子,那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朱见深其实也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想真的怎么样。
倒不是心疼儿子,只是有那工夫,他还去躲个清闲呢。
不过,看着万贵妃认真的脸色,他却是不怎么敢拂她的意,便闷闷地道:“这种事情训一顿也就是了,其实可大可小,没有那么严重。
若是闹得大了,又是一件麻烦事不说,朕这脸上也无光啊——不过,这事原本就是他有错在先,真要是罚起来,那也是师出有名。
依爱妃之见,当如何个罚法?”
万贵妃见报仇解恨的机会来了,忙压下不由犯上的得色,故作平静地道:“就罚他去奉先殿跪上三天三夜吧,让他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反省,也好补上他失踪的那三天。”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朱见深皱着眉头,似是有些为难,“朕方才为了罚他,把这些日子积的内阁票拟的奏疏和公文全都交给他处理了,这要是让他跪上三天,那这些事情谁去做?而且他声名在外,定会有许多人来求情,到时候朕恐落个小题大做斤斤计较的不是。
何况他那个身子骨,估计还没有跪满就先昏过去了。
故而依朕看呐,跪上个半天也就是了。
小惩大诫一下,又不会耽误多少事,爱妃以为如何?”
万贵妃听得暗暗咬牙,却也知道朱见深的底线,清楚他那怕麻烦的性子,一时不好强求,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话说这边几家愤恨几家愁,另一边却有人正悠哉地喝着茶。
东宫的暖阁里,暹罗进贡的三足风磨铜制瑞兽形香炉正缓缓往外吐着龙脑香的馥郁芬芳。
那香味并不浓烈,只是淡淡的一缕,打着几个旋儿在阁中的每个角落晕染开来,融在暖炉腾出的氤氲热气里,自有一股宁静致远的清雅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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