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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宓万万没想到,自己姐弟急慌慌的赶过来为父亲求情,到头来落得的却是自己姐弟被怒骂,自家姨娘也被牵连,下场比之之前还要惨一百倍的结果,不由傻了。
怎么会这样?
就算她的初衷与动机不是那么单纯,更多是想的他们为父亲求了情,父亲事后一定会更心疼他们,那姨娘的困局便能早些解了,却也有至少四成因素是因为真个心疼担心父亲。
如今大伯父不待见他们,骂他们也就罢了,怎么连父亲也骂他们,还忽然恨姨娘恨成那样,父亲与姨娘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可都是她亲眼看在眼里的,照理过了一夜,他的气该又消了几分才是,难道,又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应该是的,不然昨儿大伯父那么生气,也没有打父亲,今儿却打了……许宓深吸一口气,强逼得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剧烈后,便哽咽着开了口:“爹爹,宓儿知道您这次是真气得狠了,大伯父与祖母也是一样,宓儿不敢自辩,也不敢为姨娘分辩求情,可姨娘她昨儿受了伤,更受
了打击,又在柴房待了一夜,这会子还不定身心俱损成什么样,只求爹爹、大伯父和祖母大发慈悲,就算要送走她,也好歹过几日,宓儿和弟弟们给您们磕头了。”
说完,果然带着许宵许定,捣蒜般磕起头来,心里恐慌无助到了极点。
昨夜三更后,许宓偷偷溜去了柴房看郭姨娘,既是为了给姨娘送伤药,也是为了向她问计,接下来他们姐弟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自然比谁都知道郭姨娘这次是真伤得不轻,柴房那样的地方,也不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的她能待的。
所以昨夜她见到郭姨娘时,郭姨娘已经在发烧了,整个人也虚弱得连大点儿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经得起颠簸,父亲还放了话,要让她‘自生自灭’?
许宓深知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一直以来,都是郭姨娘在头上为他们姐弟撑起了一片天,他们才能在府里过得比嫡出子女也不差什么,不敢想象若是没了郭姨娘庇护,他们姐弟以后会被作践成什么样儿。
所以哪怕这会儿已经知道情势分明已经变得更糟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为郭姨娘求情到底了。
只可惜比起官帽来,郭姨娘在许明孝心中的分量,显然要轻得多,何况郭姨娘还是才犯了大错,连累他落得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许明孝怒不可遏,冲许宓吼道:“她受了伤,还受了打击,身心俱损?哼,那都是她自找的,与人何尤,你既担心她,舍不得她,那就跟她一起走吧,连你两个弟弟,也可以一起带走,反正你老子我还年轻
,要儿子再生便是!”
父亲竟然绝情至厮……
许宓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了,大热天的,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冷得她直想发抖。
明明父亲素日那么疼她,那么疼两个弟弟,现在却恨他们、恨姨娘到这个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真不管姨娘的好坏死活,任她自生自灭了吗?又听得许明孝怒声道:“还有郭家那个混账老婆子并她那个糊涂儿子糊涂儿媳,也不能饶了他们,他们住的宅子也是我的银子买的,立刻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同样一针一线不许他们带,我要让他们沿街乞
讨,日子过得连狗都不如!”
许宓应声瑟缩了一下,回过神来,翕动了几次嘴唇,想求许明孝别做得那么绝,一对上许明孝狰狞的脸,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浑身也冷得更厉害了。
一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大太太忽然惊叫起来:“夷丫头,你什么时候跪到外面来的?快起来,那青石板又冷又硬,这会儿日头也毒,可别硌坏了膝盖,热坏了身子。”
屋内众人忙都循声望出去,果见就见许夷光腰肢笔挺的跪在外面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已跪了多长时间了。
许明忠见大太太发了话,许夷光却没有起来,遂沉声也开口道:“夷丫头,你也是为你父亲求情来的?这是大人们的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管的,还是快起来,回去吧。”
许夷光却仍没起来,只是道:“大伯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四妹妹和三弟五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又恍惚听丫头们说了几句后,我便估摸着,应该与昨日发生之事脱不了干系。
我想着昨日之事到底已经过去了,且父亲受罚,我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孝道,都没办法当做不知道这回事,所以明知道我不该过来,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不求大伯父能就此消气,只求能感同身受的为父亲分担一二,便
于愿足矣。”
何况不过来,她怎么看好戏呢?大伯父向来以君子自居,信奉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今日却破了例,可见是气得狠了,而眼下能让他气成这样的,除了父亲被御史弹劾了,官位岌岌可危,只怕连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受到了牵连以外,
许夷光不做他想。
那她就更不能错过了,她是知道父亲有多无情有多凉薄,可许宓姐弟三个不知道啊,向来都当他是慈父,她总得亲眼见证一下他们心目中的慈父形象,是怎么幻灭的才是。
就是可惜不能亲见郭姨娘得知父亲狠心绝情到这个地步后的反应了。
不过经过了昨日,郭姨娘应当已经知道了父亲的狠心与凉薄,甚至更早就知道了吧?
不然她也不会为了许宓的将来,主动挑事了,不就是因为信不过父亲,知道他靠不住吗?许明忠听罢许夷光的话,脸色明显缓和了几分,道:“大伯父便是有再大的气,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原也该消了。
可此番之事实在太让人生气了,你父亲先是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如今又被御史弹劾,
很快连官职也将不保,还要连累我们整个许家。”
“我们许家走到今日,实在不易,可以说你祖父英年早逝,都是因为操心太过之故,他却将你祖父的心血都毁于一旦了,是为不孝,让你们母女受尽委屈,是为不义、不慈,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纵容那郭家目无法纪,是为不忠,如此不孝不义不慈不忠之人,我不打他,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也难让他吸取教训,永不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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