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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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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持续了能有这么大半晌,忽听花小满先声色清脆的道了句,「跪下。」

    殷天问一愣,心说听这声不像是脑袋不清明的那种语气啊,可一时也别无他法,只好听话的跪下了。

    尔后凭空而显一道颜色十分清丽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冲他罩过去了。

    殷天问自是不肯,心说这是收鬼的甚么乾坤法袋不成么,刚想化雾而躲,便听了另一人音,这人的声色虽淡,却莫名的透着股戾劲,一入耳还让殷天问寒颤了下。

    那人说的是——「穿上。」

    嗯他之前确实是还光着膀子呢,但怎么,嫌哥有伤风化啊?

    还有这人……会是谁?

    没有一爪子撕烂那他之前错以为成收鬼用的厉害法袋,殷天问将其展开了,准备往己身上披,一边抬头想去看看现下情况。

    结果眼眸刚抬,他愣是刚穿过一袖子的胳膊又硬生生顿在空里头了。

    花小满竟然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肩上。

    可这男的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脸『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大爷相,反而身材有点偏瘦……因此……这么乍一看,倒让殷天问觉得花小满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小了。

    可看着花小满跟他举动这么亲密,又有点奇怪。

    想着便低下了头,一边套衣服一边寻思着,为啥要觉得怪呢。这么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是跪着的,又心道,靠,凭甚么自己要跪着穿衣服啊,怕哥站起来了给你们压迫感太大啊?!知道啥叫气场不?!这就是气场!想着便又打算重新站起来,未等有此趋向,他又发现自己的双腿好像再度被地给吸附住,压根抬不起来了。

    靠……□□不离十就是这男的搞的鬼了,莫非他术法修的真是定身术那一类的,专门恶心人的招数?定着我们,不让我们动手,活生生被你吊打?!

    这么想着便不由得又抬了头去怒瞪他,此刻这一眼终算是肯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一秒了,殷天问心下默默怄气:啧,竟然又是个小白脸!

    嘁,大爷平生最不屑的物种之一,当有小白脸!

    不过小白脸现在的脸色可着实不算好,似乎隐有怒意,可仔细瞧了又觉得是面无表情。

    殷天问磨磨蹭蹭的将这衣袍披上了,自己也是一愣——嚯,原来自己可以穿的下的说!看他那小身板,觉得他的衣服自己大抵是穿不上的。

    此刻起也起不来,殷天问乖乖认怂,故意微微缩着胳膊,拖沓着袖子跪在地上,不时当水袖甩甩给自己解闷,顺便冲这料子颜色发愣——这色儿粉不啦叽的,娘里娘气,怪恶心的。

    正当他在这边犯恶心,秦修那边也开了口,白皙的指尖隔空指点着殷天问,侧头冲花小满语气不善道,「这甚么?」

    「我……我抓的。」

    「这你抓的甚么?」

    「嗳呀老秦你别生气嘛~」花小满见秦修那双凌厉的眉眼不时微眯,心里头便有些没底,加之他刚才那么揍殷天问她虽也觉得出气,可总怕他一会直接弄死这鬼怪了,於是只好捡着他优点来说,「他叫殷天问,挺好的……能干架……呃……」

    「算了。」秦修将花小满放到地上,他本不途径这里,只是刚才隐有异动让他觉得气息熟悉,放不下心便往这里多抻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眼不要紧,正好看到殷天问把花小满压在那树干上,谁知道是想干吗还是想干吗的,此刻用术法仍定的他跪在那儿,秦修将花小满又扯远了点,压低声音问询,「这真是只战鬼?」

    刚才不是眼花……他瞧见了,他是红瞳,红瞳战鬼,殷家的鬼啊……殷家可在鬼族中是个望氏,可是,他怎么不记得有个叫做殷天问的……而且殷姓的鬼现在该是灭绝了吧,毕竟殷祁得了王位,不是么?

    花小满点头,给了秦修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又忍不住轻咧起了嘴角,露出丁点白白的小牙齿笑的讨喜,「老秦,我厉害不?」

    秦修不忍扫她的兴,忙点点头,示意厉害。

    心下却在说:傻姑娘,我给你束魂锁是让你用去栓无关的鬼魂之体么。

    不过要是没那束魂锁,今天倒也不是这么好制服这只战鬼的。倒不知他这傻姑娘当初是怎么收服他的……

    想着又忙断了念头,忆起正事,伸出了手去,「令牌呢?收了几只了?」

    花小满又瘪了嘴,「还没呢……」之前收的四海和尚和鹰灵溪衍又放出去啦……如今可不是只好答还没么。

    「还没?!」

    秦修调子直接蹿高了好几度,自己喊完倒先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得了几分镇定,这才也在心底下默默吁声——这就好解释了,好解释为甚么近来常有妖魔能勾搭在一起了,甚至诱仙堕轮回道。

    想着又问,「那白箴和睿渊现下都在这里么?」

    「你知道?」花小满诧异,心说你怎么可能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和大师兄都没有愿意来帮我的呢。

    秦修见她这表情和问话已将她心底事猜了个七七八八。眼眉一弯,唇角一勾,便露了个温和的笑意出来,声音也柔了些,「宸寰要固塔,自然不能随意外出了,谷中当时有事,我接到你的信很急是不假,可还是耽搁了些许时日,等着我赶去凉城时,你们已经离开了。便只能自己往这里寻。」

    花小满又撇撇嘴,单手拨弄了松松垮垮的发髻下垂着的小桃胡,老大不乐意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嗯。」

    秦修又蹲下身,扶着她肩膀仔细的瞧了她一眼,心下泛□□疼,可随即又将多余的情愫飞快压下去了,只不过瞅着她微乱的发髻到底还是忍不住,忍不住伸手便去给她拆散了,尔后从怀中掏出常给她梳发备着的那把小木梳,嘴里咬着从她发髻上拆下来的丝绳,手腕上缠着的是她发髻下垂的桃胡,就这么坐地重新给她扎了起来。

    跪在一旁的日天小哥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一大老爷们,怀里头常备把一看就是女孩子梳头才用的那种梳子,你这他娘的……也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吧。

    又觉得这男人给花小满梳头时眼中的目光太柔了,柔的都让他这观者浑身不自在起来,於是把殷天问看的忍不住老耸动肩膀,心说,真他娘不得劲,这简直太不自在了!

    此刻若是换成一个八十岁的老爷爷在给花小满梳头发,殷天问会觉得这场景真温馨啊,可若是换成一个一看就还年轻的男人……哦对了,他应该也是个道士,那真正的年龄兴许也不小了。

    可自己此时出口问他年岁这感觉更怪了好吧,於是殷天问只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几声。

    秦修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花小满微扭了头,冲他微微嘟起了嘴。

    把殷天问看的一愣一愣的,心说你还敢跟我嘟嘴,你是怕你这大兄弟还是啥玩儿的弄不死我是吗。

    花小满瞧他一副呆相,怕他又会错意,於是忙伸了手,竖起根手指抵到自己嘴边,继续口型道,「嘘呀!」

    殷天问不自在的挠脖子,成吧,那自己就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噤声好了。

    秦修很好脾气的等着花小满跟这只殷家战鬼做完了种种小动作,看她不乱动了,这才又给她扎另外一个,眼神专注手下认真的给她重新打理好了,这才直起了身,又后退了几步,盯着她左右瞧了瞧,觉得这副模样妥当了,才又微露了唇齿,同她一声轻笑。

    旁边的殷天问忙着低头默声满地找他的鸡皮疙瘩。

    心说这感觉怎么就这么诡异呢!眼神中是有喜爱,这娘不啦叽的男人看花小满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喜爱……可是,不是男欢女爱间的那种爱。

    呐,看他干山大兄弟和谛铃这一对就知道了,那俩人共处一室……噢不,共处一桌吃个饭的时候,眼神里也是柔,也是喜欢,那柔意那喜爱浓的都能挤出蜜来了,所以这也是他之前宁肯自己出门去馄饨摊吃饭,吃点真正咸口的东西,也不愿和他们一起吃饭,要不然在同一个桌子上……那好家伙,看着他俩那模样殷天问就吃不下饭去,总觉得自己在一勺一勺往自己喉咙里灌蜜糖,齁的他忒难受,咸的吃进去也是甜的,满桌子好菜都能叫他俩那你侬我侬,恨不得你一口我一口的柔情蜜意给匀开了,所以殷天问深受此害,自然也记住了这令他郁闷的目光。

    如今这男的看花小满这眼神还真奇怪欸,殷天问挠挠头,不是林干山看谛铃那感觉……可,可也觉得那就是喜爱的目光……莫非,他俩是还没走到光明正大那一步?

    想来想去又觉烦,正无聊时,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疾行之音,比音更熟悉的是这人的气息。殷天问嘴角又是一抽,心说要不要这么巧啊,每当哥要出糗的时候,你这好兄弟都要前来观摩一下?

    林山凡急匆匆赶出来也是忽然想起另一事——白箴纵使心中有怨气难得消解,最后隐有魔化征兆,可能因她前世本是妖,故而旁人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实际来论,不该是这样的。毕竟她升了仙途,便必定有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灵根慧骨,自此她就是仙,既为仙者,又如她那般机敏的仙,怎么可能……因了七情六欲中的几味小欲而已,就隐有魔化之兆?

    怕就怕有人故意加害。

    如若是这般来想,那他们的处境,倒也不是真如原来所想那般那么安全,指不定便有甚么厉物伺机而动。

    虽然有危险的地方殷天问一般都不会有危险,还能让他打的更疯,可就在刚才——睿渊又去寻他那徒弟,唐颤也听了白箴的话先行回去了,满室寂寂,独林山凡一人屋外正坐,盯着周边盆景发呆之时,猛然间看到了片小红叶子,浑身便是一震。

    ——天问他上次同自己说眼睛疼,尔后……尔后是全红瞳。

    可知三界中若遇全红瞳的战鬼,该当何处?

    联手灭之。

    可是他那天又无任何失控之兆,林山凡甚至记得清楚,他当时还撒娇一样的在床上乱扑腾着吆喝,『好疼好疼』,还生怕自己要瞎了。哪里是传说中那种恐怖战鬼的骇人之相?

    想着便躁,生怕他这样子……再出现,或者说……被其他人再瞧见。

    毕竟旁的人瞧见,是甚么后果……他可无法担保啊。

    这事他自然也不能跟谛铃说,并非不放心,怕她又转口告诉了他人这种情况,而是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则少一分危险,日后也少担一份罪。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将来的事。

    谁也都不能保证留存这样一个……很可能成为祸害的战鬼长大的危险。

    最糟糕的后果,三界之内无人能担当的起。

    可这件事不出在旁人,偏偏出在他这个自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身上,这叫他又能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殷天问,不会真化作传说中那么恐怖的战鬼。

    他不也一直在自我克制,还逃出了阴间,不是吗?

    正当这么想着,忽又听耳边想起了另一音道: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同殷祁连了手,故意杀死大哥,然后殷祁得王位,他佯装败逃,这样殷祁再为了巩固王权出来杀了他,实际不过是想放所有鬼族出来,借机屠灭三界生灵呢?你也知道……就算殷天问他不常表态,他一入凉城,不也很恨那压了他们出口处的三十三层天佛光么?你可仔细想想啊……』

    林山凡猛然起了身,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声音乍听确实是自己的……

    但是,他断不会这么想!

    又回屋呆了呆,竟听不得周遭再有甚么仿了他自己声色的奇怪之音,林山凡又将目光自屋外各种盆景上搜罗了一眼,急匆匆回了屋,同谛铃私语了一番,便冲出去寻殷天问了。

    眼下别的管不到了,至少他那副鬼样子不能再被第二个人看到,绝不!不应该放他一个人和花小满出去的,谁知道又会碰上什么事!